21.气候证书

外面大雨滂沱。她穿上一双高筒胶靴，打着一把大红伞出了门。她只想赶快去商店购物，估计她是想买点儿东西回来做饭。她有一段时间没去购物了，有些东西已经不够用。

商店前面新建了一个小售货亭。在这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售货亭。一个穿着灰色罩衣的白发男人站在一张堆满广告的桌子后面。她走近时，发现那是一些旧的旅游线路介绍目录。那些目录光洁明亮，像新的一样，不过她知道，那都是从前的广告。这样的广告，今天已经不再印了。售货亭里面，从顶上垂下一面蓝色的小旗，上面写着：气候证书大甩卖。

她拿了一张广告，上面印着诱人的白色海滩和湛蓝的游泳池图片，白发男人对她亲切地微笑着。他们俩都站在雨中，上有屋顶和伞保护，显然她的大红伞给那个男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说：

“现在，到阳光灿烂的地方度个小长假很不错啊，对不对，年轻的女士？我这儿有气候证书。”

她把广告放了回去，指着桌子上的广告说道：“这些广告至少有四十年了吧？”

“完全正确。”白发男子回答道。

“如果您不做真正的旅游生意，我也不需要真正的证书。”

他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几乎像受了伤害似的说道：

“谁说过证书必须是真的？你很清楚，这只是一个游戏。”

他从表格簿子上撕下一张，从灰大褂兜里拿出一支软芯水笔：“你叫什么？”

“诺娃。”她回答道。

“姓什么？”

“尼路德。”

他填好表，递给她。她念道：

气候证书。

就这样，诺娃·尼路德得到了释放一吨二氧化碳的许可，这相当于两个人乘飞机从奥斯陆去阿利坎特或者那不勒斯。

她先看了看那张表格，然后又看了看那个男人。

“可是，我根本没想去旅行。”

他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证书也就免费送给你了。如果你真的打算释放一吨二氧化碳，你就必须为此付款。破坏大气层毕竟是有代价的。”

“当然。”

“好。我看你已经懂得游戏规则了。你只要为相应的里程购买气候证书，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随便去任何地方旅行了。这一切基于一种可以想象的数学题。”

但这后面的逻辑她却没有弄明白。

“难道这意味着，如果我买了相应的证书，我就能不给环境增加负担地去旅行吗？”

白发男人点了点头。

“正是。也就是说，然后你就可以对气候无害地旅行了，这总比对气候不利的旅行更好些吧。在我这里大的区别只有一个，两张百元钞票。”

她又端详了一下那些五颜六色的图片。椰子树和沙滩确实是一种诱惑，有些彩色图片上印着“特价”“特特价”或者“今冬最便宜的特价”。她又看了看白发男人，说道：“那么说，最好我买两份证书。如果我这样做，对气候岂不更好？如果我像一个疯子似的环球旅行，那就更好了。是这样吗？”

男人考虑了一番，他好像在计算。然后，他点了点头，充满信心地说道：

“如果我们按照刚才说的计算方法，恰好是这样，就是说，因为旅行对气候有好处。你旅行得越多，对环境越好。再加上几次周末的短途旅行，你就再次为去除大气层一定量的废气做出贡献了。此外，你可以免税购物。妙极了！祝贺你，这个游戏的第一轮你赢了！”

正当她迅速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大量雨水从她的大伞上流到摆满广告的桌子上。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有意所为呢，还是疏忽大意。不管怎样，她还是赶快给白发男子鞠躬致歉，这样一来，第二股小小的洪流又倾泻在许多美丽的广告上。她做了一个表示遗憾的姿势说道：“对不起！都怪这可恶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