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正直=真实×无形×可靠

一个人的正直可以是另一个人眼中的牛脾气。著名小说家、学者和基督教神学家C·S·刘易斯写道：“正直就是就算没有人在注意你，你也能做正当的事。”正直不需要观众。尽管如此，在过去50年中，刘易斯还是凭借他的著作博得了很多拥趸，其中包括《纳尼亚传奇》、《惊喜之旅》和《返璞归真》，而《返璞归真》可能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基督教书籍。

直到年近30岁的时候，刘易斯还是英国学术界一位无神论者。在改信基督教后，因为对基督教理性的质疑，他被冠以“怀疑主义者信徒”的称号。刘易斯在强烈的世俗学术环境下活出了自己的信仰，这对有信仰和无信仰的人来说都像是一个传说。在牛津大学，“信仰”这个概念通常是不受欢迎的。在“二战”期间，刘易斯成为继温斯顿·丘吉尔之后，在英国广播公司（BBC）广播电台演讲中第二个最广为人知的声音，这些演讲最后收入了《返璞归真》一书。

成为一名基督教神学的公众传教士对刘易斯的学术生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连续多年不被授予教授的头衔。他的观点也不同于其他的基督教徒，比如身为医生和神学者，同时还是非洲医学传教士的艾伯特·史怀哲。史怀哲的观点也曾在欧洲和非洲大陆遭到排斥，但也因他的贡献而获得过诺贝尔奖。他们不论在哪里，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不管观众是谁，都奉行他们的道德信仰。

正直是我们今日挑选公司领导者的首要条件。大部分生意人都努力紧随着道德的指南针，并遵循那些可以对抗生活权宜性和事务性的道德规范。我曾觉得正直是一座高峰，而我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夏尔巴人（西藏的一个部族）来帮助我登上那“空气”（air）稀薄的高地。我也开始相信正直可以被净化为这个简单的缩写AIR（真实、无形、可靠）。史怀哲写道：“人不必为了要成为一个圣人而成为一个天使。”你可以拥有正直的品德，但仍然可以是个有缺陷的真实的人。

“正直”（integrity）这个词源于拉丁语中的形容词“integer”，意思是“全部的”或者“完全的”。从这一点来看，正直就是“完整”的内在感觉，就是那种我们身上的特点合而为一的感觉。在上一章讨论完互联网里的自恋世界之后，我们立刻谈到完整，这再合适不过了。艾伯特·史怀哲的角色是丈夫、父亲、音乐家、神学家、医生、慈善家和哲学家。在当今这个社会，人们通过商务人际关系网邻客音（LinkedIn）、社交网站Facebook、微博客推特和其他一系列社交网站，以不同方式向整个世界展示自我，你的所有身份还会变得更加复杂。现在我们多样化的自我综合体显然比过去更重要也更具有挑战性。

我用脚手架作比喻，来想象一下现在我们如何为多样的人际关系创造多样的身份。在我的“青年总裁组织”里，我是位首席执行官，我身份的脚手架是由雄心、好奇心和社交能力组成的。作为公司的创始人，我扮演着父母双亲的角色，对我的“家庭”负有高度的责任。在我的“心灵沙龙”里，有十几个拥有不同信仰的人共享他们对生命存在的好奇心，而我是这里的一个爱问有关生命问题的学生。在不同的地方扮演不同的角色是相当混乱的，而有时这个世界只想看到我的表象。当我心怀困惑时，我试着在不同的环境下，去与我的本质和内心交流。一般来说，我公司的宗旨“创造欢乐”也决定了我在这些团队中的角色。我不是最好的组织者，但是通过把人与人联系起来，甚至让他们与真实的自己互动起来，我似乎真的创造了欢乐。

看看你自己多重的身份，然后问问自己，你是否在用生命、哲学或格言的方式把它们整合为一。你能否坚持做个有责任心的人、英雄、丑角，或者调停者呢？如果这对你来说有些陌生，那就去网上搜索一下“原型”（通常会找到6到12种不同的原型），看看哪一种最像真实的你。这个真实的你就是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整合你身份的途径。多年前，一位博学的治疗师告诉我，她把“功能紊乱”定义为你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和你私底下真实形象之间的差距。我的一位朋友把这称为“正直缺口”。

正直就在空气里

让我们来做一道数学题吧。我认为有三个情绪变量可以组合成为正直，这就是真实、无形和可靠。单独来看，这三个变量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诠释正直的含义。既然这三个单词的英文首字母组合起来正好是空气（AIR），我们可以把正直看成像我们呼吸的空气一样重要（但通常不受赞赏）。只有在面临不足的时候，我们才会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在第12章中，真实被定义为自我觉知和勇气的结合，因此我们可以把这两种品质看成是正直的“好亲戚”。你可能让人觉得麻烦，比如非常诚实地展现自己，以及表达你所持有的观点，但这种行为似乎会被认为是在炫耀自我。试想一个人，比方说一个你不喜欢的政治评论员，他在与人交流时是真实的，但是在你眼里，他并不完全是正直的人。这中间好像少了些什么。

无形是正直的第二个组成要素，也是非常微妙的一点。“圣雄”甘地曾说过：“我的生活是一个无形的整体，我所有的行为都紧密相连……我的生活诠释了一切。”就如C·S·刘易斯提到的，正直的价值源于没有观众的情况下我们仍然能做我们该做的事，坚持做我们自己。在缺乏自我觉知和渴望在无须赞颂的情况下行善，这些品质对我们在这个自恋的世界生存是很重要的。无形这个品质深刻地暗含着谦逊的意思。

可靠包括兼容性、忠诚，还有言行一致。无论你面临什么样的情况，正直都能够跟你的价值观进行可靠的结合。如果你看到了一个人的正直，那么他很有可能在践行你所钦佩的生活和做人的方式。

如果这三个品质缺少了任何一个，正直缺口就会再现。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你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你无法像平时一样很好地表现出你的正直时。由于某种原因，在与人交流中，你无法表现得像平常那样坦诚或开放（缺乏真实性），或者你是在用一种太注重自我形象或自私的方式与人沟通（缺乏无形）。抑或当你的意图（无形的）让人觉得是真实而纯洁的，但是你却无法正确地“履行承诺”（缺乏可靠性）。

整合你的身份

当我们处于不同的场合时，我们就会扮演不同的角色。角色的冲突可能引发问题。有一年在参加火人节后，我在Facebook上发布了一些那次活动的照片，因为很多朋友都要求看看这个充满视觉魅力的经历。我上传照片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因为火人节是一场大型的化装舞会，在万圣节那天诞生的我对参加化装舞会或是穿着滑稽的服装都不曾有过丝毫犹豫。从一些照片上可以看到，我当时穿着芭蕾舞裙和亚洲围裙。

但我没有考虑到一点，我的很多员工都是我Facebook上的好友。在我上传照片几周后，我公司的二把手告诉我那些照片在公司的电脑里广泛流传，有些员工看到我赤裸上身感到十分震惊。起初，我觉得有点儿尴尬，但当他建议我把照片删除时，我不得不这样问自己：“到底怎么做才是真实的我呢，保留照片还是删除它们？”我认为我的公司是一个热爱欢乐的公司而这些照片也符合公司文化，我选择保留这些照片。一位听说了这个争议话题的记者邀我合写了一篇博客，探讨在这个互联网时代里，首席执行官是如何认知个人身份的。出乎意料的是，有数以万计的人浏览了我们的博客，我们收到了上千条评论，其中20%的评论是负面的，他们视我为一个偏离正轨、不可靠的首席执行官。我是整个公司的形象（就算这是一个先进而又有点儿古怪的团体），最终使我无法做自己。

你可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你看到的自己和别人看到的你并不一致。心理学家将自我划分为3种：（1）真实自我（不管是你自己的认知还是他人的看法）；（2）理想自我，它是你对某人（你自己或者别人）期望你拥有的特征的体现；（3）应然自我，就是某人（你自己或者别人）认为你必须拥有的特征。举一个理想自我与应然自我冲突的时髦例子，一个生活幸福但没有孩子的职业女性，会在步入40岁的时候开始思量自己是该继续自己的事业（理想自我），还是应该成为一名母亲（应然自我）。当然，这也要看个人本身，也许成为一位母亲才是她的理想自我，而事业是她的应然自我。

这些自我的差异产生了很多矛盾。当我们的真实自我和理想自我发生冲突时，我们会对自己感到沮丧或遗憾。当我们的真实自我与他人理想中的我们发生冲突时，我们会感到羞愧或不安。当我们的真实自我和应然自我之间出现裂缝时，我们会感到自责和自卑。当我们的真实自我和别人认为我们的应然自我不一致时，我们会感到害怕或者受到威胁。总之，真实自我和任何一个其他的自我的矛盾越大，不安的感觉就会越强烈。

没有人敢说正直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要把所有的自我整合为一已经非常困难了，如果你过分看重他人寄予你的厚望，这将变得更加复杂。如果有人爱上了戴着面具的你，你有两个选择：继续戴着你的面具，所冒的风险就是私下自我和公众形象被分割；或者摘掉面具，那就有可能会失去这份情谊。很多人到50岁的时候会变成更加快乐，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终于决定摘掉戴了多年的多重面具。

什么样的面具让你精疲力竭？

在美国，每一个自杀案件背后都隐藏有将近20个企图自杀的人，也就是说每年有大约100万人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对男性而言，他们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缺乏身份感。几乎没有合适的场合允许他们摘下面具，倾诉他们内心的痛苦。在旧金山湾区有一个叫“男人哭吧”的互助组织，致力于帮助男人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寻找也许从童年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的情绪。女人自杀的概率只有男人的1/2，但她们哭泣的次数则是男人的5倍。压抑情绪会增加心血管的压力，产生焦虑感，杀死脑细胞和损害记忆。我在我自己的生活中发现，越是压抑自己悲伤的情绪，就越难拥有其他积极的情绪。所以不管你是否喜欢美国前白宫发言人约翰·博纳，他常常在公众面前落泪这一实情也许对所有男人来说是一个好榜样。

男人选择要戴或不戴面具会产生一定的社会影响。当我们构思和设计卡斯塔罗纳度假酒店（第4章提到的一个奢华露营场所）的时候，我们公司正式创立了一个焦点小组，而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因为那是一个新理念，我们决定成立两个焦点小组：一个小组由一个调解人和7名男性参与者组成，另一个则由一个调解人和7名女性参与者组成。目的是相同的，就是用文字和图片来介绍卡斯塔罗纳的理念。在调解人不在场的情况下，两个焦点小组都有20分钟时间来讨论和查看我们提供的关于露营场所的资料，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时我们的开发团队正安静地坐在一面大镜子后面观察他们的动态。

在男子组，当调解人离开后，7名男性中有6名远离团队，倚靠在他们的椅子上阅读资料。剩下的那名男性则一直注视着其他人，似乎想发起一场讨论，但是其余6个人都对他置之不理。在这20分钟时间内，没有人说一句话。这并不代表这一群男人没有参与。有一半以上的人在做笔记，而坚强和独立的社交面具似乎扼杀了一切交流。然而在女子组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资料，互相自我介绍，聊着各自的生活，然后开始共同探讨她们理想的卡斯塔罗纳方案。最后她们根据共同的愿望提出了方案，即把卡斯塔罗纳设计为一个奢华的水疗温泉。与此同时，男人组的每个人都提出了不少于50个类似于“你想过这样或那样吗？”之类的问题。焦点小组的领导人说这其实很正常，因为男人通常更不容易把他们真实的自我和觉得应在他人面前表现的自我而戴的面具整合在一起（太多的“面具转换”）。

尽管如此，男人还是有很强的与人交流的能力。在我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圣昆廷州立监狱，我看到男人们摘下了面具。我曾被邀请去观察一个叫作“透视监狱方案”（IPP）的非营利性组织，帮助一批25个定期见面的无期徒刑犯（大部分是因为杀人而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鉴于我有一位亲人曾经在圣昆丁监狱被关了好几个月的冤狱，我听说过这个恶名昭彰的监狱里的痛苦生活。然而当我看着这些绅士（他们曾经是的）走进房间，正视着我作我自我介绍时，我认识到有些不同的戏码正在上演。

由于“透视监狱方案”小组的高超技术，这群凶狠的罪犯一点儿都不难相处。当他们挨个儿介绍自己的名字、自己杀害的人和犯下的罪行的时候，他们的语气都非常温和。好像他们粗犷的男性面具已经熔化，呈现出面具后面一个脆弱无助的小男孩。男人们流着泪讲述他们如何伤害了别人以及他们现在感受的故事。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得入了神。在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有一只蜘蛛爬到了我们围成圈的座位中间，有一个男人有点儿害怕地指着它，而另一个男人则冷静地把它放生到安全的地方。杀害它并不是他们的一个选项。

我们该展现出自己的哪一面，是我们的一个面具还是真实的我们，环境对此有很大的影响。此外，这个监狱小组帮我看到了面具背后的柔美。关键就是要把自己从面具后面解放出来，不管谁在看着你，你都要做一个真实和可靠的人。

解析这个方程

审查你的正直度。维克托·弗兰克尔说过：“遵从你的良知行事。”你什么时候会给自己一些时间和空间来倾听你的良心呢？你会因良心在凌晨两点想跟你说话难以入眠而长眼袋吗？如果你不能发掘自己的良知，你可以问问自己以下涉及正直三要素的简单问题：

· 你通常运用什么工具或资源（包括率直的朋友），来帮助你深入了解自己，更加看清楚真实的自我？

· 你最后一次花费很多精力去做一件重大的事情却不要求或期待任何回报（而且也没有因为没有受到关注而产生怨恨）是在什么时候？

· 以“你什么时候最能言行一致？”这一问题为标准，你会把你生活中扮演的各种角色，比如父（母）亲、恋人、员工、老板，怎样排序呢？你最能言行一致的身份与你扮演最好的角色之间有关联吗？

让正直成为你工作中的一个基础部分。最能让我们感受到私底下真实的样子和公众形象之间分离的地方就是工作场合。维萨国际组织（发行Visa信用卡的公司）的创始人迪伊·霍克认为，正直是创造一个健全工作环境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谈到招聘，他说：“雇人和晋升都要把正直放在首位，其次是积极性，再次是能力，然后是理解力，再然后是知识，最后也是最次要的，才是经验。没有正直，积极性将很难存在，而没有积极性，能力就显得无力，没有能力，理解力就有限，没有理解力，知识就无意义，没有知识，经验就是盲目。”在我面试他人的时候，我通常会问一个问题：“请你讲出一个当你自己的价值系统与你的工作或你所在的团队发生冲突的经历，那么你是怎么处理的？”你也可以就这个问题问问你自己。

看看“如果你真的了解我”这个音乐电视节目。伊冯娜和里奇·杜特拉·圣约翰创立了一个非营利性组织“挑战日”，旨在帮助那些在青春期里因为一心想要“融入”而充满压力的青少年能自在地做他们自己。这个音乐电视节目把他们的工作制作成了系列电视剧，而其中每一集都会把我们带到一所不同的高中，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因为戴着太注重自我形象的面具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不管你是作为一名运动员、啦啦队队长、“情绪化的人”（非常戏剧化或情绪化的学生）、“瘾君子”、班干部、“乐队怪人”还是“上帝团成员”。在成人的情绪生活里，我们经常拿自己脆弱的内在和他人沉着的外在作比较，而非用心与之交流。我敢保证只要你看了一两集这个节目，你就会被激励着在下次公司工作外聚会时进行一场一对一的练习：试着补充“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就会知道……”这句话。

认清你的真实自我、理想自我和应然自我。请将一叠旧杂志放在桌上，然后拿出三张纸，在每一张上写下你的一个自我，在第一张上写下“我的真实自我”，第二张写“我的理想自我”，第三张写“我的应然自我”。在你的工作或家庭生活中，开始思考此时所有让你感受较强烈的你的真实自我、理想自我和应然自我。从杂志中剪下让你感觉最棒的照片，对应地粘贴在这三张纸上。做完后，再拿出三张纸，分别写上“他人的真实自我”、“他人的理想自我”和“他人的应然自我”。现在开始想象一下，其他人用这三种方式是怎么看你的：他们看到的真实的你、他们理想中的你，或他们认为你应该是什么样子。如果这对你来说很困难或者很抽象，那就去想一个很特别的人，而且他的意见对你来说很重要。接着再剪下杂志照片，然后把那个人眼里的你的真实自我、理想自我和应然自我粘贴到纸上。完成这些后，你将有6张纸，其中3张代表你自己心中的自我，另外3张代表其他人对你的看法。这些看法是否一致，最大的分歧在哪里？你现在有没有试着去整合你的多重身份呢？你要怎样做才能找到更多的一致性？

乔治·艾略特有一句经常被引用的名言：“努力成为你本来可以成为的人，永远都不会太迟。”威廉·莎士比亚也忠告人们“坚信自己是正确的”。这些对于仍挣扎于如何判别自己多重身份的人来说都是很好的建议。正直不仅仅是说要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它还要你在你所处的现实生活和虚拟生活中展现最真实的自我。最正直的人不仅仅要将他们的多重身份整合在一起，还要学着去除他们所有的符号，最终只剩下他们的本质。当你与那些活出本质的人在一起时，你能感觉到那份我们都渴望的纯洁、无邪和智慧。